香港《明報》8日發(fā)表南方朔撰寫的文章指出,《海角七號》有沒有自覺的日據(jù)時代皇民化殖民意識,這點不應過度推論。不過,近20年來,臺灣對日據(jù)時代的種種記憶已被重塑,日本殖民政府的壓迫部分已逐漸被抹除,再加上“臺獨”刻意扭曲式的強調日本對臺灣現(xiàn)代化的貢獻以及臺灣經(jīng)濟上長期依賴日本,尤其近年來大眾消費文化受到日本高度影響,臺灣早已“哈日”成了習慣。這些因素影響下,臺灣對日本的集體記憶和認知,當然走到了美化的方向。
文章摘錄如下:
12月6日,臺灣第45屆金馬獎揭曉,話題正熱的《海角七號》沒有得到主要的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男女主角等獎項,但也抱走了6座次要的獎。由金馬獎評審不把主要獎項頒給《海角七號》,對那些吹捧這部電影的人,當然心中懊惱。但金馬獎的不媚俗,卻也稀釋出了一點空間,可以比較嚴肅的來探討這部影片以及它所引起的“海角七號現(xiàn)象”。如果《海角七號》抱回一堆大獎,既有觀(群)眾基礎,又有專家錦上添花,還能容得下任何批評嗎?
今年8月下旬《海角七號》上片,詎料這部既無強卡士,又無精彩故事的影片,卻頗獲觀眾好評,并透過網(wǎng)絡鼓吹,于是主流媒體見狀,也加入炒作的行列,于是這部影片快速被“神話化”,不但制作群成了新聞人物,影片拍攝的地點房舍也都成了熱點。近年來臺灣自制影片早已成了票房毒藥,這部影片透過網(wǎng)絡及媒體的推波助瀾,儼然成了臺灣電影工業(yè)的救星。這部電影爆紅,甚至連制作群本身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因此,《海角七號》爆紅,甚至還成了一種“海角七號現(xiàn)象”,既然它已成了“現(xiàn)象”,它當然有一些參合了當今臺灣心情的重要元素。歸納而言,依層次可做如下解釋:
一、近年來,臺灣的本土文化已走向所謂的“臺客風”,因此這部影片遂可說是部很“臺”的電影。它有臺灣式的小鎮(zhèn)風格,有小鎮(zhèn)那種無傷大雅的喧鬧,缺乏章法,這部很“臺”的影片,讓人覺得接近。
二、它在“臺客風”里,其實濃縮了相當?shù)摹班l(xiāng)愁”色彩。它由影片一開場,男主角怒砸吉他,口說“去他媽的臺北”,而后騎摩托車離開臺北,回到南臺灣的恒春開始,即開始了它的“鄉(xiāng)愁”之旅,如果將它放大,這也未嘗不是在鄉(xiāng)愁中重新找回本土的認同。這對當今心情苦悶的人,未嘗沒有發(fā)泄的作用。
三、這部電影雖說有音樂與愛情這兩個主軸,但愛情其實才是真正的主軸,一段日據(jù)時代,一個日本男子與臺灣女子的未竟之戀,變成情書;而現(xiàn)在則是一個日本女子和臺灣落魄男歌手的愛情。這兩段愛情故事,由那個歌手當郵差而將情書送達老歸人而連結起來。這是一種相當濫情的畫面,或許正是因此而滿足了許多人異國之戀的風情。
有鄉(xiāng)土、有不滿與鄉(xiāng)愁、有異國之戀,這些元素相加,再配合了一些小幽默橋段,《海角七號》遂組合成了一部還好的電影。由于近年來臺灣電影日益萎縮,觀眾對本土電影充滿了渴望,正因這種渴望的投射,于是“還好”就被無限夸大成“好得不得了”,這就是此片被“神話化”的集體心理背景!
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背景,因此前陣子這部電影已儼然成了一種不容批評的“政治正確”。臺灣有兩名學者,一個是臺大法學院前院長許介鱗,他們認為此片有殖民意識的殘余,但他們文章一出,立即被圍剿得體無完膚。
《海角七號》有沒有自覺的日據(jù)時代皇民化殖民意識,這點不應過度推論。不過,近20年來,臺灣對日據(jù)時代的種種記憶已被重塑,日本殖民政府的壓迫部分已逐漸被抹除,再加上“臺獨”刻意扭曲式的強調日本對臺灣現(xiàn)代化的貢獻,再加上臺灣經(jīng)濟上長期依賴日本(即自日本進口生產(chǎn)機具和零組件,而制造品則出口美國),尤其近年來大眾消費文化受到日本高度影響,從歌星安室奈美惠、哈啰吉蒂貓到日本泡湯、高檔日本飲食等,臺灣早已“哈日”成了習慣。這些因素影響下,臺灣對日本的集體記憶和認知,當然走到了美化的方向。
集體記憶和認知的被重塑,當然也使得日本成了臺灣不自覺的一種鄉(xiāng)愁,而《海角七號》即是這種無意識的流露。它把日據(jù)時代的戀愛浪漫化,又再連結到臺灣男子和日本女子的新戀愛關系,甚至到最后,那個臺灣男歌手的唱歌都以獲得日本歌星的加持為榮。這些電影情節(jié)說是皇民化,的確太重。比較合理的說法應當是:臺灣的日本經(jīng)驗早已被重塑過,對有些人,日本的確成了臺灣鄉(xiāng)愁的一部分!
電影和文學相同,都是以不同的表述方式在說故事。而故事的題材、種類,以及說的方式,則是選擇,它的背后都有著龐大的架構,包括了記憶與認知、意向,甚至可能還包括了對未來的想象。今天的臺灣,在文化上的走向,稍微有知的人都已不言自明。
目前,《海角七號》已在香港上映,有人覺得沉悶,有人也和臺灣一樣歌頌。但該片未獲金馬獎的主要獎項,這其實是個好事,它的“神話化”應該已到此為止。由于有了批評反思的空間,有心人倒不妨多用一點心,從更大的文化與認知架構下來試著揣摩這部電影和臺灣的文化走向。
[責任編輯:趙靜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