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,兩會。
龐大的傳媒公器展示出的“兩會場”,24小時不間斷地運轉(zhuǎn)著。氛圍,或莊嚴、或熱烈;代表委員,或緘默或熱情;媒體,或欣喜,或焦急,網(wǎng)民,或理性、或激情……
場:人在現(xiàn)場 ,未必知現(xiàn)場
參加兩會的媒體記者,應是各家媒體的精兵強將。他們在現(xiàn)場,觀察現(xiàn)場,思索現(xiàn)場,記錄現(xiàn)場。他們真正認知現(xiàn)場了嗎?兩會信息,準確全面?zhèn)鬟_了嗎?公眾的注意力,焦點對正了嗎?
3月8日,全國政協(xié)委員、民建陜西省委副主委周新生以《盡量讓國人不求人少求人》作大會發(fā)言。他指出,國人的生活中,存在大量求人的事,生得好要求人;病了,治得好要求人;死了,燒得好、埋得好要求人;上好學要求人;找工作要求人……
周委員也許不知道,在求人的圖卷里,還有兩會記者,采訪代表委員,也得求人。
求,意味著缺,缺新聞資源。
新加坡《聯(lián)合早報》報道,今年兩會上,文藝界別政協(xié)委員小組討論會,由于采訪的記者過多,不得不采取排號的方式,憑號入場。這位記者先后排了四次隊,才采訪到目標委員成龍。
一旦供需不平衡,記者完不成發(fā)稿任務,尋租,求人,是必然的。很多記者反映,今年采訪,總不招人待見,難。
也有媒體批評,這種扎堆是對名人的追逐,是濫用媒體監(jiān)督權。
是不是“濫用”,還要看記者寫了什么。作為代表委員,尤其對于有著名人身份的代表委員,他們說出的話比一般人有著更大的傳播力。而在全國兩會這一平臺上,這種傳播力更被放大。如果名人作為代表委員是為民代言,排隊采訪也無妨,因為他們的聲音越大,越有利于社會的進步。
就怕名人,不能說的不說,能說的也不說。
3月7日,參加完“文化中國?四海同春”美國巡回演唱會的宋祖英委員在人民大會堂前被記者圍追采訪,始終一言不發(fā)。8日又見媒體報道,說她會上強調(diào)“國家需要加大力度讓文化走出去,文化怎么走出去,國家提供平臺很重要”。
國家平臺很重要,媒體作為中國文化國際傳播渠道也很重要。大會堂前短評一下“中國文化如何走出去”,提供點稿源,省卻記者們風塵仆仆二次登門排隊,何必絕決到一言不發(fā)呢?!
據(jù)日本亞洲通訊社社長徐靜波博客稱,全國政協(xié)委員馮小剛在駐地被他追問提案,答:“沒有準備提案,先吃飯!”
《1942》都拍了,能對國家民族命運沒有思考嗎?何況在境外記者面前,說幾句影視業(yè)錦繡前程“中國夢”,也比喊“開飯”更顯氣度吧!
文藝界人物,平日里躲避“狗仔隊”,情有可原。然而,當他們手持提案議案,出現(xiàn)在大會堂時,就是公眾利益的代言人。數(shù)千名記者不是來趕堂會開春晚,而是承載著民意的期待,讓公眾了解代表委員在思考和關注什么,具體說了什么,做了什么。人們是希望他們來說話的,不是來舉手的,更不是“拱手不答”,“搖頭不說”,“微笑不語”的。
面對記者,“一言不發(fā)”不是辦法,“躲記者”、搪塞話更不值得提倡。假若時間緊怕說不明白引起“炮轟”,可以和記者商量,另安排時間或網(wǎng)上互動,也不失為辦法。
正常的采訪需求被抑制,新聞來源自然被抑制。求之不得,記者轉(zhuǎn)而投向兩會邊角余料,甚至拿代表委員一個動作,一句話當“令箭”,于是兩會報道特別是網(wǎng)上信息,被傳得“一地雞毛”。
反觀另一些代表委員,比如浙江團人大代表朱張金,大老遠背著60多種有毒食品到兩會現(xiàn)場給代表演示,給媒體講解,以引起國家對食品安全問題的重視。誰人不感動?白巖松在央視《新聞1+1》中說:“他給了我另外一個啟示,為什么最近一些年來,人們呼吁整個人大代表當中減少官員的比例,增加來自基層生產(chǎn)第一線這樣代表的比例。因為在辦公室里的數(shù)字、文件往往不像來自基層一線帶來的這種實例,讓人觸目驚心,一目了然,這是基層代表特有的一種代表的意義”。
當然,記者也該像朱張金一樣 “備課”。記者喜歡批評代表委員提案議案的隨意性,自己又何嘗不是?全國人大代表、重慶市長黃奇帆干脆直斥記者盡關心“八卦”:“明明是金融報的記者,不提金融問題,偏偏要問那幾個腐敗的官員怎么掉進陷阱里的。碰上我這樣的還不趕緊問點經(jīng)濟問題,不珍惜自己的采訪時間!
人大會開幕式上,眾記者圍著一位身穿民族服飾的農(nóng)民代表,有人盡然拋出大部制改革問題。大部制改革,應該事先聯(lián)系專業(yè)領域代表,問農(nóng)民代表顯然不對路。
《人民日報》曾對記者不做功課現(xiàn)象加以批評:“浮光掠影、蜻蜓點水一通,輕則報道沒什么分量,重則偏頗、虛假、歪曲,不僅傷害了當事人,誤導了公眾,還造成惡劣影響,最終也損傷著媒體的公信力!
路:通往大會堂的路,通往會議廳的路
天安門廣場停車場到大會堂東門,一段幾百米的路程,是代表委員開會必經(jīng)之路,也是盛產(chǎn)兩會新聞的地方。每年的兩會新聞,無論圖片發(fā)布,電視出境,廣播傳送,都從這里啟動。因為有圖有真相,媒體一般都可以撈到一些“干貨”。
這段路被稱為政治的“星光大道”。兩會一直不缺“星”,前幾年的“兩會明星”,記者們追的多是“明星代表委員”。這兩年“兩會明星”內(nèi)涵發(fā)生了質(zhì)變!靶枪獯蟮馈鄙媳幻襟w追的主角越來越敢說話、會說話、說實話的代表委員。有相當多的代表委員以積極的參政議政熱情、過硬的參政議政能力,讓兩會真正成為了民主的平臺,他們也成了真正的“代表委員明星”,為公眾所尊重,為媒體所追捧。廣東代表黃細花、終南山,湖南代表肖安江、山西代表耿彥波;甚至如一線工人農(nóng)民代表鐵飛燕、朱良玉、劉麗等,都因身份平凡但感言善言被媒體“追捧”。
還有一段路,在人民大會堂北門,一段鋪著地毯的百米通道,有媒體為這段通道起名“部長通道”。兩會期間,這里也成為新聞的“盛產(chǎn)地”。與會的部長們成為了這段通道上理所當然的主角:交通運輸部部長楊傳堂、住建部部長姜偉新、商務部部長陳德銘、鐵道部部長盛光祖、環(huán)保部部長周生賢、工信部部長苗圩……都曾在這里被“攔截”。有話的發(fā)話,沒話的發(fā)圖,即使是部長的微笑、部長的腳步,也算是別樣的新聞。
決戰(zhàn)于這兩段路的記者,不但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,還要身手敏捷、孔武有力,才能捕捉到新聞。一些國外記者眼望著圍堵代表委員時螞蟻壘墻一樣的中國記者群,向來喜歡挑戰(zhàn)的他們,也自愧不如,感嘆道:“在中國采訪兩會,需要年輕,需要有力氣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