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山林深處,是我的故鄉(xiāng),那里蟲鳴鳥叫,歌頌美好時光……”在風景如畫的花蓮太魯閣,臺灣世居少數(shù)民族的一支——太魯閣人用古老的木琴,演奏著一曲《山谷的歌》,歌聲中有一絲悲涼。
百年前的一次浩劫,讓曾以“山林為家”的太魯閣人不得不遷徙到了大山腳下。曾經故土的記憶,慢慢在歌聲里傳唱。
這場發(fā)生在日本殖民臺灣時期的“太魯閣戰(zhàn)役”,是日本鎮(zhèn)壓臺灣少數(shù)民族規(guī)模最大的一次行動,動用兵力最多,作戰(zhàn)范圍最廣,而臺灣少數(shù)民族武裝保衛(wèi)鄉(xiāng)土所付出的代價也最為慘烈。
甲午戰(zhàn)敗后,清廷1895年被迫與日本簽訂《馬關條約》,割讓臺灣。臺灣各地的少數(shù)民族同胞為守衛(wèi)家園,展開了一場可歌可泣的抗日持久戰(zhàn)。
太魯閣意為“偉大的山脈”,其所在的花蓮縣因好山好水好空氣而被譽為“最后的凈土”。來到太魯閣,恰逢幾場秋雨送爽,山中云霧繚繞,山林若隱若現(xiàn),山下溪水緩緩藍如翡翠,游人絡繹不絕。
好山好水養(yǎng)育了一方淳樸善良的太魯閣人,然而豐富的資源也引來了外來侵略者的覬覦,最終導致太魯閣抗日戰(zhàn)役的爆發(fā)。
“日本人正是看中了這山林的資源,不斷有士兵來到這里揀砂金,沖突不斷!61歲的太魯閣老人帖喇·尤道說。
到日本搜集史料,到臺灣一些圖書館里查找文獻,再到民間尋訪年長者,帖喇·尤道和族人們一道,20年間不斷搜集整理先人抗日歷史。
1896年,新城事件爆發(fā),拉開了臺灣少數(shù)民族抵抗殖民統(tǒng)治的序幕。帖喇·尤道說,當年12月,太魯閣一位婦女被日本兵強暴,不堪忍受壓迫的太魯閣壯士們在道拉斯部落頭目哈魯克·那威的帶領下,奇襲日本兵隊,23名日軍被殺。
隨后,太魯閣人抵抗日本殖民,又爆發(fā)了1897年1月的三棧事件,1897年2月的加灣事件,1906年7月的威里事件。
“如果說這些不斷爆發(fā)的反抗事件是歷史傷痕的話,那么太魯閣抗日戰(zhàn)役則是我們族群之殤!碧び鹊勒f,1914年5月31日到8月23日,日方2萬余名軍警,東西夾擊太魯閣人。
花蓮撰寫太魯閣抗日史的作家邱上林說,19世紀即將結束時,日軍還是難以有效統(tǒng)治“臺灣的心臟”,尤其是中部高山上的少數(shù)民族,其中便包括太魯閣人居住地。
邱上林說,1910年代,日本開始實施“理蕃政策”,設立封鎖網(wǎng)并通上高壓電,禁止臺灣少數(shù)民族部落對外聯(lián)系,同時組織探險隊,將各部落居住地線路摸清,隨后就開始發(fā)生了對部落的進攻。
“設立封鎖網(wǎng),獵槍也被收繳,我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!76歲的太魯閣人黃長興是太魯閣傳統(tǒng)領域調查團領隊,曾在山中做了10年的社會調查,積累了大量的口述資料。
他說,太魯閣抗日戰(zhàn)役引中,族人激烈抵抗,當時族人約九千人,可以加入戰(zhàn)役的年輕壯士不到三千人,這三千人經過頑強抵抗剩下不到三百人。
黃長興說,力量如此懸殊,卻可以對抗如此之久,除了憑借族人對山林的熟悉外,更重要的是族人意志!案鶕(jù)太魯閣人的傳說,人走了以后,會經過彩虹橋,與祖先在一起,男人必須用生命保護土地,在外敵入侵時奮勇獵首,同時遵循古訓。”
如今,太魯閣人提起當年的戰(zhàn)役,最驕傲的是,日本殖民臺灣時期的第五任總督佐九間左馬太死于這場戰(zhàn)役。黃長興說,雖然日方記錄并非如此,但根據(jù)先輩們的口述,佐九間左馬太在這次戰(zhàn)爭中遇襲重傷,不久后死亡。日本人不承認遇襲而稱墜崖主要是基于情感上難以認同。
位于花蓮縣秀林鄉(xiāng)富世村的太魯閣戰(zhàn)役紀念碑,記錄著這段歷史。帖喇·尤道說:“紀念碑是去年建成的,頂上一個圓球被菱形包圍代表祖先的眼睛在看著我們,下面的圓球緊緊擁抱在一起,代表族人團結對抗外敵入侵!
百年過去,這場戰(zhàn)役人們從未遺忘;ㄉ徃呒壒I(yè)職業(yè)學校校長葉日陞表示,學生們表演的《戰(zhàn)魂》獲得了臺灣2014年學生舞蹈表演第一名,舞蹈的主題就是部落先輩的抗日事跡。
該舞蹈編排老師之一田婉瑜說,這個作品講述了太魯閣人和阿美人一起抗日的故事,從族群之間的紛爭,到日本入侵后一致抵抗外敵,用兩個族群的音樂作為背景。
李文益一家曾生活在山上的巴托蘭部落,如今遷到了花蓮縣秀林鄉(xiāng)銅門村。父親李茂山辦起了“連茂鐵店”,傳承太魯閣人的制刀文化。李文益說,太魯閣男人的生命力與刀是無法分割的,十二三歲開始,外出時必佩刀,用來戰(zhàn)斗,宰烹鳥獸,砍伐樹木等。
在他家的刀制品展示區(qū),保留著日本人當年攻打族人的武士刀。李文益說,這是先人的陪葬品,在這里展示,也是族人抗日的一份記憶。(記者孟昭麗 陳鍵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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