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年冬去春來,中國又迎來了她每年一次、人類最大規(guī)模的周期性人口大遷徙——春運。中國之聲的報道說,為期40天的2012年全國春運正式啟動,預(yù)測客流量將達到31.58億人次,再創(chuàng)歷史新高,春運期間客流量相當于全國人口整體遷移兩次。外媒習慣性地以驚奇的目光關(guān)注著這個他們難以理解的大遷徙和他們的國家無法完成的任務(wù),驚嘆這是“人類史上最大的地表遷移運動”。
面對這個大遷徙,媒體是如何報道的呢?一些媒體在提供各種春運服務(wù)信息的時候,也習慣性地在一種渲染個別極端案例中將春運“悲情化”——比如,報道那些因買不到票或覺得票價太高,而騎摩托車回家的農(nóng)民工;報道那些排了兩三個晚上也沒有買到票的人;報道各種一票難求的抱怨、擠不上車的苦難、擁擠的痛苦、挨票販子宰的不堪、回家路上的勞累等。媒體前幾天一則“白領(lǐng)借道國外曲線回家”的報道(不過后來有媒體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消息不實),加上農(nóng)民工致信鐵道部抱怨“買票機會被網(wǎng)購剝奪”,更是將這種回家的悲情和苦難演繹到了新的高度。
春運,真的有這么苦逼嗎?回家過年之路,真的這么悲情嗎?我覺得這種悲情的氛圍,很大程度上是渲染出來的。面對必然的擁擠和必然的一票難求,負責任的媒體,應(yīng)該去引導(dǎo)民眾理性看待春運,而不是借一些極端的案例強化那種悲情的基調(diào),將“春運”詠嘆成一場“春怨”。
媒體在談?wù)摯哼\問題時,不能向公眾傳遞不切實際的期待,而有必要面對一個現(xiàn)實:買票難是必然的,擁擠是必然的?土髁磕昴陝(chuàng)歷史新高,今年將達到歷史性的31.58億人次——再多的火車,也無法應(yīng)對這種突然爆發(fā)出的人流量;再充足的運力,也承載不了這個人口龐大的國家在幾天中人口整體遷移兩次!何況,從運輸效率來看,從鐵路、公路到民航,交通的運力安排,只能應(yīng)對常態(tài)情況,而無法為春運這幾天的特殊情況而準備,那將是極端的低效和巨大的浪費。所以,從尊重經(jīng)濟規(guī)律和運輸規(guī)律的角度看,買票難是必然的,擁擠也是必然的,無論是實名制,還是網(wǎng)絡(luò)購票,只能緩解而無法解決問題。
很多人都在談?wù)摻鉀Q一票難求的問題,并開出了很多藥方——其實,如果解決一票難求以“人人都能輕易買到一張火車票”為目標,那春運問題基本是無解的,因為這根本無法實現(xiàn)。將問題焦點都集中到鐵路身上,注定無解——為什么都爭著去買火車票,而不向公路和民航分流?將“必須這幾天回家”作為前提,也注定無解——為什么都扎堆兒在那幾天回家,而沒有時間上的分流?還有,將責任都歸咎于哪個部門,認為哪個部門應(yīng)該為一票難求負責,同樣注定無解——有些媒體報道問題時,喜歡用沖突的視角分析,非要尋找一個對立面。比如常會將春運問題推到鐵道部身上,然后將大眾想象成某種陳舊的體制、某個霸道的部門、某個壞政策的受害者,春運報道的悲情化取向,正源于這些看似正義、實則非理性的邏輯謬誤。
“悲情”的新聞確實有賣點,尤其是在一票難求的春運現(xiàn)實中,更有一種感召力,可如果我們的媒體能看到中國春運的現(xiàn)實,不是那么急于去為春運尋找一個“迫害”買票者的“敵人”,不是那么急于為所謂的“弱者”和“受害者”代言,不是那么急于要作出一些“能迎合大眾情緒需要”的新聞,客觀地分析數(shù)據(jù),理性地面對問題,審慎地作出判斷,就不會沉迷于那種對悲情的渲染和消費之中。其實這種悲情很多時候只是媒體的報道“想象”出來的,問問回家路上那些歸心似箭的游子,他們真的那么悲情嗎?
買票當然很難,回家的路當然很擠,但“難”和“擠”卻并不對應(yīng)著悲情。負責任的媒體有必要向買票的長隊和擁擠的列車,多傳遞一份理解和寬容。買票難必須面對,應(yīng)該多一點點耐心;擁擠無法避免,應(yīng)該多一點點平和。悲情的自我強化,只能傳遞焦慮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