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魯迅究竟該不該“退出”中小學教材

時間:2013-09-16 13:57   來源:解放日報

  今天再來說魯迅的“退出”,似乎已經(jīng)不新鮮了——一周之前,因為一篇《風箏》的“退出”教材,“魯迅風波”再掀軒然。其言鑿鑿,說魯迅從未“退出”教材,至今還獨占鰲頭首位;拍手相慶,論魯迅“早該退出”,“早該下課”,不能讓他“貽害下代”。到了今天呢?風波又已過去,爭論也已平息,魯迅“退出”與否的問題,又將如天上的白云,一飄就過去啦。

  但是一個魯迅,其實從未“退出”我們的生活,“魯迅問題”,每隔幾年就要熱門一次。十年之前,關(guān)于“老石頭”、“老頑固”甚至“偏執(zhí)狂”的罵聲,我們還沒有忘記;五年之前,關(guān)于內(nèi)山完造、關(guān)于“盧布”,上世紀30年代文化特工制造的流言又卷土重來,甚至關(guān)于八道灣羽太信子的蜚短流長,那些早已破產(chǎn)的老調(diào),竟也一再地重彈。“魯研”若出其里,“新發(fā)現(xiàn)”年年推陳,今天說魯迅“那樣冷淡那么謹慎”,明天又來“魯迅一生有多少個女人”;一會兒考據(jù)魯迅的“行政級別”屬于“享副處”,一會兒又把周家的菜譜,青菜豆腐、霉干百葉,幾乎要做成博士的論文。至于孔乙己牌的茴香豆、百草園號的土特產(chǎn)等等,不是早已做成了馳名的商標,而且引出了周家后人的拍案嗎——這就叫做一邊罵魯迅、一邊又“吃”魯迅,一邊要魯迅“退出”、一邊又把魯迅當成“永不退出”的時鮮。

  魯迅確實是個雋永的話題,這是因為一百個人的眼里,就有一百個魯迅。比如總是說魯迅是“匕首和投槍”,其實魯迅更是一把解剖刀。魯迅從“解剖自己”入手,剖開了中國文化的深層,觸及了我們每個人的“根性”,一個阿Q,綿延幾千年、復制千千萬,一種“精神勝利法”,那是翻出來我們族群的內(nèi)囊和底牌哦。我們拿著魯迅這面鏡子,鏡子里照見的是我們自己,幾乎人人可以“對號入座”,我們再讀魯迅的文學,竟可以讀出一身冷汗,才知道我們時至今日,仍然沒有“走出未莊”啊。

  所以,魯迅還真不能“退出”,這更因為,從文化這個深層來說,魯迅并沒有過時,魯迅的時代并沒有結(jié)束——魯迅一生批判的“國民性”,在我們身上,是大有好轉(zhuǎn)呢,還是改造維艱甚至愈演愈烈?這是可以反思的。例如“看客”心理,例如“和尚摸得我摸不得”,例如圍觀、窺私、獵奇、內(nèi)斗、輕信、傳謠、起哄、暴戾,乃至那一聲同樣“雋永”的國罵,從網(wǎng)絡(luò)上下,到市井之間,甚至于到某些官場,你不覺得魯迅先生恍然在世?《阿Q正傳》正演繹《故事新編》,一切都那樣具有“當下性”嗎?所以,魯迅非但不能“退出”,而且時代仍在強烈地呼喚魯迅。

  很顯然,本文說的,并不是一篇《風箏》要不要“退出”中小學教材——魯迅的作品有點難讀甚至有點晦澀,魯迅的語言富有個性甚至偶或還有點“生造”,小孩子是否讀得進,那是一個教學規(guī)律問題,應(yīng)由基礎(chǔ)教育方面的專家來研究。但魯迅能不能“退出”我們今天的生活,這把人性的“解剖刀”、這面現(xiàn)實的“鏡子”應(yīng)當不應(yīng)當丟棄,卻是另一個問題。

編輯:張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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